爬山虎
我本来周一就是从来不去舞室的,我这么说就是我的气话,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觉得结果ok我喝一口,看看可能药效会冲,我就倒掉。
这件事和今天我有点感冒发烧明明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又是说我不爱惜自己身体,我说什么也不相信我?
我每两个月定期的复查,每天吃药比吃饭准时,我明明已经活的非常小心了,我只是那天情绪很糟糕很糟糕。我真的已经走到了末路。
那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是从医院回来的,回来的路上我翻遍了我所有的检查资料,我整整看四个小时的支付宝医院的小程序和相册和微信的检查聊天记录。
我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放过自己一天吃一些喝一些会不会为此内疚难过,会不会愧对自己的减脂,会不会损伤我对身体。
整整六年了,我脑子里无时不刻在敲响的警钟能不能放过我一天,不管吃的有多好,睡觉的时候还是会做因为吃坏肚子被医生父母朋友自己责怪的噩梦。
那天上午在医院我听到了什么?
我把检查报告给肠胃科的医生看,他说挺好的,坚持吃药就会稳定的。
我想起上次去市一的那个时候,那个医生和我说一看你就是精神过度紧绷的样子,说话也在颤抖,如果精神真的不行了,去看看精神科好了,让我不要压力太大了,过度的给自己的食物设限只会让你的贫血更严重,不要太追求饮食的干净了,让你的精神状态更糟糕,我把他的话谨记于心,在看医生的时候我的双手终于没有颤抖,我听医生说的慢慢尝试了很多食物,随着食物的油烟酸辣进入嘴里,我的肠胃居然没有报警,想到自己熬了这么久,终于贫血也有改善,炎症指标也有改善,梦里缠绕我的爬山虎似乎也会惧怕我的坚定一般,在我心底的角落住下。
然后我去了皮肤科,医生说这些新长的疤痕也没救了,和我上一次去看脸上的疤痕和我高考前确诊克罗恩的时候一样无奈的语气。她说就像断的绳子,目前是没有手段治疗的,说你快接着减肥吧,虽然不能治好,但是起码不会恶化了。
疤痕嘛没事情的,在那么多手术,那么多意外里,我的身体是千疮百孔的,这边是手术的口子现在还会是不是流脓提醒我你别作死,那边是满身的肥胖纹告诉自己再不减肥,你就真的没有纹身赛似纹身了,脸上的疤痕告诉我,请多看看美丽的世界,不要看自己的脸了,这样心情也会好一些。
但是我心里的疤痕呢,像攀附的爬山虎,不去看他,他却还在。
时不时一个不幸又是不治之症,我已经连续三次从医生的口中听到没法根治这件事了,整整三次,一样无奈的语气,一样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匆匆的离开,悄悄的流泪,在车站和妈妈打电话时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很不好听的话,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我不是一个真的能时时刻刻藏在情绪,不给别人压力的人。每次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都会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质问自己凭什么转嫁情绪,凭什么让爱我的人遭受无妄之灾。我是那么的恨自己,恨到通过伤害自己来惩戒我的罪过,当然了,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此在受到负担,所以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这样彻底的疯子。
那天我不敢想未来会不会有接着的不治之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敢说自己倒霉,每当我说自己倒霉的时候,很多人又会来责问我,你有没有思考过自己的问题,下次怎样不犯,我很害怕被人催着反思,哪怕已经成了我的下意识行为,从童年就一直困住我的生物习性。
所以在那一天,我真的很痛苦,痛苦的我甚至没有办法用汉字描绘当时的感受,那种隐藏在角落里的爬山虎的苗好像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在宣判我对死刑,但是我看不见现在,更看不见未来。
看检查的四个小时里除了我理性的研判,还有最后那么一丝冲动,要不要直接面对那个死刑的爬山虎,告诉他我不想每天都在他的掌控下生活了,于是哪怕在喝酒的前一瞬间还在想,死不死的不如现在死了,那是我精神上摆脱爬山虎最后的机会了,我像个垂死在水中的人双脚被缠的无法动身,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哪怕我知道岸上的手可能涂满了慢性毒药,我也不想当下溺死水中。
我有太多惩罚自己的方式了,遇见痛苦就用更痛苦的事情压住,让自己好受一些,但那一刻求生的本能告诉我,死也要快乐的死的时候,我想起了前几天脑子里突然划过的酒精,我其实物理意义上没有真的喝过完整的酒,十八岁那年喝了一口微醺就吐了,考研失败的时候也是喝了两口微醺,倒掉了。我不记得味道,只记得那一刻对自己的掌控感让我心生向往。
题外话,我真的不想表达我心底的痛苦的痛苦,每个痛苦出来的时候,除了不可能感同身受,更有可能会反驳里面的逻辑问题,比如你明明每天熬夜,每天都在胡吃海喝,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真的有自责吗,你真的对得起吗?我熬夜睡不着的时候,吃每一顿美食的时候,都是如此矛盾,一方面我太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方面我的精神告诉我,如果你没法掌控自己的身体,通过食欲和惩罚自己获取慰藉,你会再一次像多年前一样崩溃。我是如此害怕几年前我的样子,那种每天活着不如死了的痛苦时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所以我逃避,让矛盾先杀了我之后,我会自由
虽然不知道是死了的自由,还是活着的自由呢,我只知道我必须当这些情绪先死了,放在日记里面封存,我要自信的阳光明媚的过我的日子,我那些被病痛摧毁的梦想,我会不会在爬山虎放松警惕的时候,举起他呢?
但是每次我想证明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从来得到的都是反驳,每个人都和我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你做错了,我好像真的精神上已经崩溃了,失态了,我费劲巴力的让自己扮演正常人,可是大家总是说我是不配有正常人生活的。我多想扮演正常人,哪怕是虚假的梦。
每当有人提醒我,你不是正常人的时候,我的双眼好似看不到对岸的孤舟,指南针的勇气都会在迷雾里被我抛在水中,我还会惺惺作态的刻舟求剑,说自己下次靠岸我就能找着。
那天市一的医生和我说了很多,她的鼓励让觉得我是有机会看到对岸了的人,是有机会成为正常人的,只要不断小心翼翼的尝试,像神农尝百草一样,我也会创造我的奇迹。可是好景不长,我发现很多事情又是这样重蹈覆辙。
我知道,可能现实主义的人会说,你活着是最重要的,其他不重要,但是健康的身体和一直煎熬的精神,这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现状,我恨不得还是蹿吧,身体上的痛我什么没吃过,刺一下也就那样,而且我又不是每天都闲的无聊都去刺自己一下。
但是精神上的煎熬,是我哪怕不想面对都会日日出现的梦魇,是我脑子一旦停止思考就要开始倾吞我的恶魔,我试着让自己的脑子多线程工作,去跳舞也是因为可以让我当下的脑子不再被痛苦缠绕。面对痛苦,我是那么的渺小,只能不停的逃避,但是当我逃避不了的那一刻,我是否可以像医生说的那样,放自己一马,我不知道,也一直不敢尝试
那瞻前顾后的四个小时我在反复拷问我自己,痛苦压垮了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倾泻而下,我面前是我犹豫很久买的强爽,喝下那一口,我喝不到劣质酒精的冲,我感觉胃里是那么温暖,好像有一刻我拥抱了自己的身体,和自己说了一句辛苦了,当我开始流汗的时候,物理的反馈告诉我,美梦仅此一刻,快点醒过来吧,我又开始查资料,倒掉了剩下的酒,喝了两瓶矿泉水。
我兴奋的和大家分享那一刻我的喜悦,和一丝丝的愧疚,那天晚上xt说是可以适量喝一点,ff说很多酒都很好喝,太好了,好像那个时候大家都忘记了我是一个病人,我只是一个第一次喝强爽的人,第一次喝到比较高度数酒精的人。
我以为大家由衷的为我高兴,但其实大家更担心我的身体,隐藏了怒火,我又伤害到了大家,因此我想伤害自己,又忍不住发出狗屎一样的怒火,但感觉上是我好像做了一场虚假的梦,梦醒了,那种道德的桎梏和痛苦又重新化成爬山虎缠绕我的周生。
我心里一直呐喊的那句
“我真的没有事情”
是笑话,因为能割爬山虎的是钢刀,而不是声波,我无论如何呐喊都听不到一点点的回音,在空旷寂寥山谷里,只有寸步难行的自己,一直想要离开痛苦的灵魂。再说下去,好像我真的要去市七了,我不想再听到无可奈何,不想再吃药了,我这一生,被各种病痛阻碍了太多太多时刻,摧毁了我的自信,摧毁了我的自由,摧毁了我很多很多本来想实现的梦想。
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自己,哪怕我真的是一个差劲的人,十足的窝囊废,我也会沾沾自喜,我也会感到生活偶尔投喂的甜味剂。
虚假嘛?虚假,以上所有医生,朋友,梦境,对我的话,我自己甚至不能分辨是真的,还是我日日被梦魇折磨的时候,为了宽慰自己塑造的形象和话语,假的也没关系,如果假的话我愿意当被自己囚禁的楚门,因为我是如此的渴望活下去。
哪怕是在被自己塑造的梦里,我也有机会挣脱爬山虎,成为攀缘的凌霄花。虽然大多数情况我完全没法掌握梦境,只能放任十几个小时的睡眠的梦伤害我自己,感谢我的烂记性,我醒来就能一忘皆空,但是那种痛苦,会蚕食我的身体,变成生理记忆里的痛和折磨。
六年来,我提心吊胆,我想放自己一马,哪怕一刻,给我一个放纵自己哪怕一天的机会吧,这是基于我的调查和理性判断的结果,这是为数不多我可以忘记自己心里负担,甩开爬山虎的机会。
哪怕一刻,哪怕一口,哪怕是一瞬间,给我一点点信任吧,我不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反思自己的过错,这就是我的梦想,做一个正常人的梦,因为距离我成为正常人实在是太遥遥无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路上不要在折磨自己了。
同时感谢看到这里的你,把它当做一个同人文看吧,不要有任何负担,我还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
